2012年4月17日 星期二

本土音樂界需要 西九Freespace做得到嗎? (楊天帥、鄭天儀)


Hong Kong Economic Journal | 2012-04-18
C03| 城市定格| 專題探討| By 楊天帥 鄭天儀


昨日我們介紹過西九Freespace的概念。今日,我們與音樂人林一峰及Live House Fullcupmusic老闆清龍討論Freespace的理想藍圖。一直熱衷於搞音樂活動的二人,對本土音樂界實際需要自有一番見解。西九作為一個官辦的文化大項目,是否能準確回應現實狀況?
林一峰與清龍,會分別就營運、用家、觀眾及教育等各方面與西九管理局表演藝術行政總監茹國烈進行探討。
「我唱了十年歌,搞過好多show,據我觀察,(業界)最大問題是場地。」林一峰直言。這一「場地」問題,並不僅指「場地不足」,更涉及政府整個場地使用政策,如先到先得的配給方針、預約的繁複辦法等。
西九管理局表演藝術行政總監茹國烈亦了解現時「租羽毛球場式」的手續問題所在,故他回應,Freespace在營運方面,將設一組「管理層」專責安排節目,而非過往康文署沿用的配給方法。
換句話說,樂手是否「合適」在Freespace表演,管理層將有決定權。這一方式雖有利於培育有潛質的表演者,以及保持節目質素,但難免會被質疑權力過大,令Freespace節目因管理層喜好而偏重一方。
對此茹國烈並不擔心,「因為西九是一個公眾項目,如果管理人決定做中學生音樂節而不做大專生,或者做一峰而不做阿姐,那他必須要有充分理由,才能回答公眾質詢。」林一峰希望,將來Freespace管理層可把焦點放在本地樂隊上。「成日請外國樂隊,一來收費貴,只有那批具消費力的人能參與;二來凝聚力也不如本地樂隊,無法凝集本地音樂愛好者。」
音樂教育角色
事實上,近年香港非主流樂隊有冒起之勢,非主流樂隊賣出的票和唱片,往往比主流還多。若然Freespace政策得宜,將來建成後,應可乘此一勢頭,成為香港音樂文化重鎮。
無論如何,如清龍所言,「即使是政府,一個月最多也只能搞一兩場大型活動,更重要的是其餘二十九日如何利用。」茹國烈預期Freespace將會在MusicBoxOutdoor Stage場地每晚舉辦演出,以培養固定人流。「即使不搞音樂會,也可以搞舞蹈、劇場,或其他音樂相關演出。」此舉有望紓緩本土缺乏音樂表演場地的情況。
另一方面,Freespace中的教育設施、視野現時還未清晰。到底實際上教育什麼,茹國烈坦言:「仍然不太清楚。」教育無疑是推動音樂發展的重要一環。然而,教什麼、教誰、誰教、怎樣教,還須多加討論。林一峰直言,「如果只設一個st udio任人使用,什麼都教不到。」他建議西九可聘請業內有地位的音樂人開班,向公眾講解錄音、混音等製作步驟,「讓公眾知道,音樂是怎樣做的」。
讓公眾加深對香港非主流音樂的了解,也屬於教育的重要一部分。林一峰指,由於現時主流雜誌已與商業緊密掛勾,報道商業價值相對較低的非主流音樂空間不大,西九可考慮推出一本音樂雜誌,補充主流媒體的不足。清龍則提出,Freespac e可加設唱片專櫃,售賣獨立音樂製作,或者設立網頁,介紹本地非主流音樂人。
至於教育對象,則以中學生為佳。二人建議,將來的Freespace可加強向中學生推廣,如安排學生專場,或中學生音樂節等。清龍說:「一來因為大學生已有能力找他們想要的(音樂);況且中學生年紀小,值得投資,將來長大了,也可以掏錢買門票、買CD。」他以台灣為例,指當地中學音樂風氣很盛,所以他們長大後也會繼續出錢出力參與,而香港的學界則未受足夠注視。
林一峰笑笑分享他的音樂經驗,「記得自己做中學生時,死慳死抵去買徐小鳳的票,150元坐山頂,那已經是我接觸音樂的最大件事。」在他看來,這困局至今也沒改變。清龍同意這一點,「現在機場博覽館的音樂會,680元一張票,已是等於謝絕中學生入場。」Fullcupmusic也在經營手法上力圖吸引學生參與。現時他們逢周日下午三點到五點舉行音樂會,無論演出的是什麼樂隊,門票一律80元,「目的在讓學生知道,這是一件他們能接觸的事,這樣才能做到延續性。」清龍透露,他們最近更獲贊助全套樂器,裝在一貨車內,讓貨車變成流動音樂基地,在上課日駛入中學,讓學生可於午膳時間欣賞演出。即場會有人派發音樂簡介,除介紹演出單位外,亦會傳授基本音樂知識,如何謂raggaebig bandjazz等,「希望能在中學生之間建立看live music演出的風氣。」其實中學生不僅是值得培育的對象,從另一角度講,也是一龐大的表演者與觀眾群。學習樂器的學生,需要上台演出的機會,而他們的社交網絡(多為同學和父母朋友),又是不可多得的觀眾。
只是學生活動質素良莠不齊,也有學校為使學生有「表演經驗」,流水賬安排學生上台,草草演出便頒發證書。茹國烈強調,這時候管理團隊便要發揮作用,把場地留給認真表演的一群。
清龍心目中理想的Live House是「純粹」的,它不僅歡迎中學生入場,甚至可以是一家大小過家庭日的健康場所,一如東涌的迪欣湖。對他而言,LiveHouse不一定要與煙酒等扯上關係,「如果你可以不賣啤酒,我覺得你贏了第一步。」他對茹國烈說。
強調獨有精神
他指出,其實Freespace可以參考工展會,兩者分別只在於「把工展小姐選舉變成band show」。「當公眾就算不聽歌,都可以買魚蛋醫肚,那就能做到一家大小共同參與。」如此一來,宣傳也「不會只得Milk ,可以是《字花》或者《親子雜誌》。」茹國烈則回應,Freespace本身已可讓公眾即使不聽音樂,也能享受草地。去年在西九搞的數場音樂會,也有不少聽眾,躺在地上在天際下野餐、午睡。
不過他亦認為,餐飲與現場音樂無法分開,是必須要加入Freespace的元素,只是在酒精飲品上,「必須要分清主次」,力求讓公眾明白,前往Freespace的目的是音樂,而非酒精。
「我成日都講,『生力Wide Day Out』,那到底是生力先行,還是音樂先行?
如果最終音樂會變成了啤酒宣傳活動,那就失去意義了。」清龍以台灣的「Simple Life簡單生活節」為例,「好多人贊助,但你要入到會場,才知贊助人是誰。他們是Simple Life 先於贊助商。香港人想不通,把所有事情都變成了宣傳。」林一峰亦同意清龍說法,「最好Freespace不要被冠名。」對此,茹國烈則笑言,冠名應不會發生。「那是私人機構的事,就算我們想,在政府而言也是難上加難。」不過,清龍亦強調,並非要Freespace把所有商業參與拒諸門外。最適切的辦法,是在取得贊助的同時,保留Freespace的音樂精神。
香港Live House的生存空間,已經不大。有官方提供財政支援的Freespace出現,可能會出現「頂爛市」的情況。不過,清龍則拍心口說不必擔心。「愈多Live House冒起,反而我們愈高興。Fullcup有許多特點是你們(西九)無法取替的,這一點我很有信心。」
善用戶外空間
現時Fullcupmusic 的營運,算是順利的。不僅不必蝕本,還有少量盈餘。「其實Live House可以自己生存,只是賺錢比率並不太理想。」他指出,LiveHouse 重要的,是能擁有一群固定顧客。所以清龍堅持每周日下午三時一定有演出。「現在基本上客人就算不識演出樂隊,也會來捧場。他們重複訂票比率很高,已經不再是按樂隊(買票),而是按場地了。」清龍指出,Freespace若要做得好,必須充分利用其獨特優勢,也就是戶外空間。「這是其他人(商業機構)再多錢也做不到的。」他建議西九將來可多利用此一地利,多辦戶外音樂會,把室內的留給工廠大廈(即如Hidden Agenda)、或者九龍灣國際展貿中心等地方舉行。
至於戶外空間如何使用及管理,亦是一問題。可預期西九的公共空間將來會有不少賣藝者進駐。若予以禁止,則可能影響西九文化活力;若放任處理,卻又可能遭到濫用。茹國烈表示,將來可能須要賣藝者先作試音,合格者才能在西九演奏。
另一方面,西九Freespace 其實亦有可與其他Live House合作之處。作為Live House老闆,清龍明白,門票銷售是一門繁複工作。儘管現今科技發達,出現QR C ode入場等新興辦法,但此類系統開發費用高昂,非一般小型Live House所能負擔。
茹國烈在這一點上則「賣大包」,提出Freespace可帶頭開發這種售票系統,再供其他Live House使用。「我(Freespace)哪裏用得完呢,給你們一起用,便容易建立(音樂)社群。」「我們不是在誰幫誰,而是一齊搞好件事。」茹國烈總結說。音樂畢竟範疇甚廣,每間Live House做的風格偏好有所差別,主辦人熟絡的樂隊也不一樣。他指,將來希望能透過各方面的合作,讓Freespace可以兼顧到不同音樂範疇的需要。 撰文:楊天帥有工展會,不能有港產音樂會嗎?
「香港號稱是國際都會,不只要有自己的手信,還要有本土製作的大型音樂會。」誰不知Lady G aGa 驚天地?但林憶蓮也泣鬼神;未受過當年Beyond《海闊天空》的洗禮,那有今日Kolor《圍城》「海鷗換成烏鴉」的控訴?
納悶的是,ArtHK 搞到Basal 都來收購,年年的金像獎和香港電影節總算是盛事,大型音樂會連「生力Wild DayOut」都不見了,只有外國著名天王天后年年來港錢,紅館的集體回憶音樂會,要嘛就跑到工廈聽live show,期待多年,在香港這「主場」始終沒有一個賴以響朵的本土國際音樂會。
位於旺角的Fullcupmusic自去年起每星期都會舉辦live show,吸引了不少八九十後年輕人,更自資刊印音樂雜誌介紹各地獨立音樂人。該咖啡店創辦人清龍深信,香港能年年成功舉辦工展會,應該也有能力舉辦一個大型本土音樂會,重點在於要完全改變現在的單一贊助的營運模式。
香港舉辦的大大小小音樂會,主要是機構贊助,就算港樂的l u n c hconcert s、戶外音樂會、連演奏會前座談皆由企業贊助,而非樂團年度開支。
「要保持延續性,必須堅拒單一贊助。冠名和接受單一贊助╱獨立宣傳是藝術活動最蠢的經營方法。」清龍認為,接受多元贊助商才能令票價下調,同時避免當大戶撤資時,活動立時胎死腹中的風險,藝術容不下短視。
打造為國際盛事
西九雖仍是爛地一片,但亦搞了不少音樂會和藝術活動,以音樂與多媒體藝術為主題的Clockenflap Festival、香港國際爵士節(號稱「首次在西九文化區舉行的大型戶外音樂盛事」),為期八天的爵士節,包括二十四個國家四十多個組合,如五奪格林美獎的小號手 Terence BlanchardNatKing Cole之弟 Freddy ColeGypsy King 創辦人Chico、本土爵士琴手Ted Lo等,還有座談會、兒童工作坊和大師班。今年12月將會首度舉行西九牽頭的本土音樂會,茹國烈希望能發展成為香港的招牌節目,正手物色搞手,長遠把這個活動推廣為國際盛事。
亞洲不少地區如日本、新加坡和印尼等,音樂活動都有很成功的發展,單單印尼一年更會搞五、六個爵士節,北京有不同形式的地下音樂會,是作為國際都會的香港望塵莫及的。
「香港絕對撐得起一個音樂節,但絕不能單一贊助、單一銷售渠道,變成獨家宣傳的純商業活動,工展會每年人流量達二百五十萬,他們沒有接受冠名或單一贊助,反而百花齊放成為香港盛事,我認為這個經營模式,香港要打造有個性的音樂活動,絕對值得參考。」 撰文:鄭天儀撰文:楊天帥、鄭天儀gyeung@hkej.com, ttycheng@hkej.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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